八  另一位基督

“每位司铎皆是圣言成为血肉的标记。”

与神父们的倾谈。

你们中大部分人我都认识，有的以前见过面，私下里你们是我的朋友。你们像这样聚在一起，让我深深碰触到了基督的司祭职。司祭职只有一个，它是属于基督的。基督临在于这个屋子里，这份临在有无穷的力量，而你们都领受了这职务。

我想问，你们有没有细细想过这事：你们拥有极大的力量，但这些力量不是为了你们自己。主是为了我们才把这些力量给予你们，祂这么做是为了所有的人，也是为了其他司铎，但尤其是为了我们——我们是你们的羊群。你们行走在如此夺目的光中，在信仰中的人几乎无法瞻仰这光。天主以永恒之爱爱着你们，祂也选择了你们——一群普通人——来将天主带给我们，向我们展示祂的爱。

耶稣热切地渴望与祂的羊群在一起。所以祂借着司铎圣职临在于众人中，让更多人与祂在一起。这是因为祂不能离开我们。祂藉着圣体圣事与我们在一起，这是最伟大的奇迹。如果没有你们——祂的司铎，我们就无法领受到这件圣事。只有天主这位爱人可以赠予我们这样的礼物。祂是一位绝佳的爱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播洒了祂的爱。

我瞻仰着你，在信仰的天空下眼见一幅美丽的图景。我看见自己在忏悔，伏在基督的脚下哭泣，而祂的手臂挽着我，安慰我。我看见基督用祂的圣体喂养我。祂颂念祝圣词，双手举起祭饼。当我触摸到你们的手，就摸到了祂的手；当我亲吻你们的手，就吻到了祂的手。生病时，黑暗笼罩着我，恐惧进入我心，此刻谁会走近？我呼求基督，你们来了！而真正到来的是基督。

我们格外期盼的，心中无法遏制、如饥似渴的，是天主而不是你，你要将天主带给我们。有许多人可以给我们建言献策。也有不少可以给我们一些心理健康方面的帮助。只要我们愿意，可以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我们对天主的渴望远超一切。把天主带给我们吧，祂呼召你成为祂自己，和祂一样行事，做祂做过的事。请和我们一起坐在草地上，教导我们真福八端，走进我们的家中，不论这家是贫穷还是富有。不要想把我们带到你自己那里，而要藉着你自己将天主带给我们。

有很多新的神学涌现出来。平信徒在学习神学课程，展开了很多关于神学的探讨。但你知道“爱”是怎样传授的吗？真正的神学是什么？有人告诉我“神”的意思是“天主”，“神学”是关于我们天主的科学。我不喜欢用“科学”这个词，因为并不存在关于天主的科学。天主是无限的，无法用科学方法去接近祂。

只有藉着爱才能接近天主，没有其他的道路，因为天主无关才能智慧。当然，你可以把自己的才能智慧用起来，你别无他法。但不要就此打住，因为那样你永远都无法认识天主。

在我看来，作为神父，首先他当是一位爱人，但是这位爱人有点古怪。我们是多么需要有人身体力行教给我们爱的功课，而不仅仅是说教！现如今，我们听到太多人在我们耳边喋喋不休。而每位神父，对于基督宗教都有一番不同的见解，但神父所言并不能让基督圣言的影响更加深远。他们的话为我们的灵魂益处不多，但原本不该如此。

司铎真是另一位基督。做另一位基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照基督所行的去行。在我看来，基督并不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祂曾与形形色色的人交谈，其中有奴隶，有犹太人，有外邦人，有权贵，也有小人物。祂用这些人能听懂的语言交谈。在我迈向基督的旅程中，“基督在司铎内”的信仰带给我力量，我看到司铎竭尽全力成为基督，向上天祈求恩宠，好每天更肖似基督。比起各种手段，爱所传递的，更显而易见。

我们自己也要像司铎那样去思考。即使在平信徒肩负传教使命的时代，我们仍是渺小的。特别在当下，我们像沙漠中的小孩子。有太多声音攻击我们，太多思想涌进我们的脑子。我们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我们需要基督纯净、朴素的声音，向我们呼喊：“人纵然赚得了全世界，却赔上了自己的灵魂，为他有什么益处？”请将这唯一重要的事情讲给我们，尤其要身体力行，做我们的模范。

我们很迷茫。很多人对权威充满敌意，不愿服从。你们也常是这样。你们可能对自己的主教或负责的神父耿耿于怀。如今，很多平信徒对教会连同所有的神父心怀不满。很多年轻人因为生命中一些痛苦的经历而怀怨。他们对权威心生厌倦，因为权威常常误用手中的权利。面对神父、主教等人，你们或许都有类似的感受。

可是，我们必须抓住这些事的本质。本质是什么？就是基督曾顺服天父的旨意。那么，我们是不是必须按照信仰生活，做和基督一样的事，才算有信仰？按照信仰生活意味着在生活中充斥着莫可言明的奥秘，充斥着古怪而神秘的黑暗，暗夜的恐怖将你攫住，让你无法忍受，苦涩的洪流像是要淹没你，火焰不只是触碰你，而是将你炙烤、让你干枯。

在此危机之时、混乱之时，无形的巴贝尔塔竖立起来，甚至高过旧约中的那座塔。一切归零。我们平信徒必须有所依傍。我们是羊群。而你们正居于圆满的基督司铎职之内。

在神学意义上，你们是另一位基督，你们真的毫不动摇，坚守这份信仰了吗？或者这种想法并不重要？

你是否想到，你的临在让这房子得了祝福？你是否想到，你正祝福山岭，也祝福你们身边的每个人？你明白吗？你在餐后祝福我们，你是否意识到这祝福的深义？当你祝福时，你是否用信仰的眼睛，看到有光从我们中穿过？你是否听到基督带着阿拉美语口音，借着你的语言，祝福、教导我们。你懂吗？我们懂。但是观看你的行为，发现你并非总能领悟到这点。平信徒有时会拒绝你，特别是年轻人。

问题摆在眼前：现今，信仰为我们是真实的吗？今年，我和很多很多人交流过，发现我们并不按信仰生活。我们在生活中依从很多东西，唯独不依从信仰。因此错失了天主的仁慈。我在说“我们需要天主的仁慈”时，我指的是所有平信徒。我们都是孤独的，不论年龄老幼。我们这一代人的孤独是一种悲剧，而你们，正是让每个孤岛彼此相互联结的桥梁。

请给我们讲述天主的爱，讲述你们对天主的爱。告诉我们这件事有多难，我们会理解的。我们会和你们一起付出爱。祂向你们倾注了祂的爱，使你们充满爱，因此你们可以喂养我们——先以祂自己，并以祂的爱，在祂的爱中也融入了你们对我们的爱。我们需要你们这样做。现今，你们是教会中最重要的人。你们是人，所以完全可能会失败，但如果失败了，我们在你们身后，为你们祈祷，支持你们。但请不要留下我们为孤儿。因为夜已深，种种恐怖惊吓着我们，尤其是年轻人。

这是多么深邃、多么重大的事！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胡乱摸索着摆弄积木。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做不到，因为没有人讲给我，我无话可说。这正是教会的危机。教会是基督的净配——我和你组成的。我们是要让教会四分五裂，还是让她团结一致？将来会怎样？这全取决于你。主已经将当下这个世界，就是天主教世界的命运，放在你卑微、负罪的手中。

我们需要你。请给我们指出一条路，但不要只告诉我们该怎样走，还要和我们一起踏上旅程。走吧，我们会跟随你。不要只在言语上告诉我们做这、做那。要去做！要让我们看到！把要传递的信息生活出来，这才是最有用的一课。

我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可言语迟滞，因为教会乃至人类的苦痛、不安、折磨都在我心中。我能嗅到印度的尘土。一个女人在满是尘土的马路上生产，我和她在一起。一个农夫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餐从哪里来，我就是他。一个男人患了癌症，濒临死亡，我也是他。有上百万的年轻人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当走的路，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对于神父来说，作青年人的朋友、作每个人的朋友，这是必不可少的，但这样做时要保有神父的尊严。神父的心就像一把调好弦的小提琴，或是某种古老的弦乐器，这乐器发出回响，不断将天主之音的回声传给我们，因为神父整个人——他的肉体、他的心灵、他的头脑，都在聆听天主的声音。他在基督内，因为他想将基督给与他人。他是个寻常又软弱的凡人，但他生活在伟大的奥秘中，他披戴着天主的能力，这能力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谦逊是真理的别称，只有在真理内保持谦逊，神父才能看见赋予他的无比巨大的力量。这些力量属于他，是因为他就是基督。如果他如同天主的朋友、弟兄，以孩子般的纯真、以爱人的挚爱，运用这力量，可以移山的奇迹对他来说将如同孩童的游戏。因为他活在伟大的光中，这光源于一个奥秘的信仰。

现在的人都有难以言说的痛苦。有时，会有一些神父想要逃走。我小时候，父母教育我要向所有人敞开自己的心。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痛苦。我能理解想要逃走的神父。因为，为了容纳每个人的人性（对我们来说，每个人都代表着基督），我们必须让基督自己进入我们内。但进入的必是完完全全的基督，祂似乎要将我们撕裂。只有基督的爱能让我承受得起与祂同在。

所以，你必须为基督，也为全部的人性留下空间。爱不能寻求回报。基督得到的爱太少了。祂的门徒是一群粗人，不懂得什么。我猜基督对他们耐下心来也是很不容易的。经过三年，斐利伯还是不能领会。在复活之后，基督责备了他们，因为他们还是硬着心、硬着颈项，仍然不能领悟。

耶稣有多少朋友？有几个，不多。祂在十字架上时，这些人大都离弃了祂。这幅图景，对那些在心中包容人性的基督徒，不论男女，也是一样的。不，我们决不能期待感恩或是回报，我们必须以天主炽热的爱去爱。因为基督说过：“你们应该爱，如同我爱了你们，世人因此就可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

我们人类如何以天主的心去爱呢？唯有完全顺服。我们中间谁能完全顺服至高天主呢？是那些基督拣选的、悬在十字架另一边的司铎啊！

为正义而奋斗、打这场好仗、直面教会内的问题，这些也包含在“以天主的心去爱”之内，在大公会议之后的时代就应当“敞开窗户”，迎接新鲜的空气和美好的事物。但一切应本着仁爱去做。在旧约和新约中，爱都如同一束皓光。基督来时，告我们去爱祂，有时也通过别人告诉我们。祂也说过：“跟我学吧，因为我是良善心谦的”，还有：“人纵然赚得了全世界而赔上自己的灵魂，为他有什么益处？”

在我的世界里，神父是那个可以把自己全部重担卸在他身上的人。我在苦难中，他是我的西满，世界在苦难中，他是整个世界的西满。同时，他还是苦难中的基督。他自己忍受了十字架的苦刑，同时还背负着羊群的十字架。

现在这个时代，人人各谋己利。而神父甘愿付出，不求回报。他真像个朝圣者，不染尘俗。我们这个时代，流行性自由、唯物主义，爱享受，重地位。我们正需要朝圣者。但我并不是说这些人应居无定所，而是可以超然物外，不慕名利，给予爱而不求回报。因为他们是按着基督的榜样去爱人，不问西东，至死方休。

神父也是湍流险滩中的救命稻草。他是黑暗中一丝无始无终的光明。他是个凡人，所以不论他做什么，哪怕是犯了罪，我们都不会觉得惊讶。可是，如果他没有爱，又失去了信德，我们会为之愕然；如果他不向我们昭示信仰，也不宣讲基督的爱，我们真的难以接受，因为这样就是背叛。他的罪过也好，弱点也罢，我们都能包涵。但我们需要信仰，因为黑暗无处不在，藉着信仰我们才能得到光明。

但我们必须和你们一起祈祷，为你们祈求，你们也一定要为我们祈祷，我们要在信仰中携手成长。天主希望我们在信仰中迅速地成长起来，这信仰是洗礼时赐予我们的。祂希望我们实实在在为了那份信仰祈祷，这样祂就可以欢欢喜喜地帮助我们在信仰中快点成长起来。我们必须为信仰祈祷，直到黑暗变成光明，直到恐惧从我们心中散去。纯全的爱可以驱走恐惧，我们希望有人能将这道理教给我们。我们不是说你们作神父的有这样的爱，而是希望我们一同向天主祈祷，获得这份爱。

总之，当基督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我们希望在你们内看见另一位基督。我们的环境中充斥着太多搅扰的声音，闪现着太多画面。如果要问，对于神父，我个人是否算得上颇有见地？噢，不是的，我是对自己的信仰颇有见地。我怀着坚定的信德，相信你的所是、你的所为，也信赖你所拥有的力量。感谢天主！这份信念无人可以动摇，就连你自己也不能。其实，你可能都不相信你自己。但我知道你是谁。我求你在基督的眼眸中照一照自己，那样你就会看到自己是谁。但要想如此，你必须亲近基督。

所以，爱慕天主的人，定是用信仰的眼光注视天主。天主自会显示出祂大美无疆，人也可以更多地理解祂，发现祂的无限温柔、无穷力量。现在祂开始吸引你了。你也走进祂内。现在你开始认识到自己是谁。这是书本无法告诉你的。你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祂是谁，知道什么是爱。现在你不需要读书，也不需要男男女女间的关系。你拥有的是天主子女的自由。但只有在天主的脚前你才能找到这份自由。别无他法。

别人能给我们的东西，你不要想着做同样的事。请将天主带给我们，那是别人给不了的。你正是为此而被祝圣的，不是为了别的。你将天主带给我们，也就给了我们爱，这份爱是这个世界所不认识的，因为它是天主的爱。旁人在黄粱美梦中都得不到的喜乐，你将会体验到。

作者：凯瑟琳·多尔蒂 (Catherine Doherty)，圣母之家创始人，亲爱的神父（给神父们的爱的讯息）

翻译：郭海月（2023年12月4日）

编校：默铎 2023年12月19日 一校，2024年2月26日 再校，2025年11月30日，将临期第一主日，三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