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良十四世

宗座牧函《在信仰内合一》

IN UNITATE FIDEI

——纪念尼西亚大公会议一千七百周年

1.在信仰内合一，教会自建立之初就宣告，基督信徒蒙召同心同行，以爱与喜乐守护并传扬所领受的恩惠。这恩惠彰显在信经的话语中：“我们信耶稣基督，天主的独生子，为了我们的得救，从天降下”。这是基督信仰史上第一次大公会议——一千七百年前的尼西亚大公会议拟定的信经。

我即将启程前往土耳其进行宗座访问，值此之际，我愿藉这封牧函激励整个教会，以更新的热忱宣认信德。这一信德的真理千百年来一直是基督徒共有的宝藏，值得以全新且契合时代的方式不断宣认和深化。对此，国际神学委员会已核准一份内容丰富的文献：《耶稣基督，天主子，救主——尼西亚大公会议一千七百周年》。本人愿引述此文献，因它为深入理解尼西亚大公会议的重要性与时代意义，提供了有益视角，不仅体现在神学与教会层面，也涵盖了文化与社会的维度。

2.“天主子耶稣基督福音的开始”——圣马尔谷这样命名他的福音，恰以耶稣基督的神性子嗣身份，概括了整部福音的讯息。同样，宗徒保禄深知自己蒙召，是为宣讲天主的福音，即祂的圣子为我们死而复活了（罗1:9），这正是天主对众先知的一切许诺的最终答复“是”（格后1:19-20）。圣若望福音序言记载：“在起初已有圣言，圣言与天主同在，圣言就是天主…… 圣言成了血肉，寄居在我们中间”（若1:1-14）。在基督内，天主成为我们的近人，因此我们为弟兄中最小的一个所做的，便是为祂所做的（参玛25:40）。

因此，这实乃天意所愿——在当下庆祝的圣年，以“基督我们的希望”为主题，同时也庆祝第一次尼西亚大公会议一千七百周年。于公元325年召开的会议宣告耶稣基督为天主子的信德，这正是基督徒信德的核心。即便今日，在主日感恩庆典中，我们仍诵念《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这一信经将所有基督信徒团结在一起。在我们所处的艰难时代，面对诸多忧虑与恐惧、战争与暴力的威胁、自然灾害、严重的不公与失衡，以及数百万弟兄姐妹遭受的饥饿与苦难，这份信经为我们带来希望。

3.尼西亚大公会议时期的局势同样动荡不安。公元325年会议召开之际，基督信徒遭受迫害所留下的创伤尚未愈合。君士坦丁与李锡尼两位皇帝于公元313年颁布的《米兰敕令》，虽看似宣告了和平新纪元的曙光，但外部威胁过后，教会内部旋即出现纷争与冲突。

埃及亚历山大里亚的一位司铎亚略（Ario）提出异端主张，称耶稣虽然不是单纯的受造物，但并非真正的天主子，只是那遥不可及的天主与我们之间的中介存在，并且圣子曾有一段“尚未存在”的时期。这一主张与当时流行的思想观念相符，因此显得可信。

但天主从未舍弃祂的教会，祂不断兴起勇敢的男女，成为信仰的见证者，也兴起牧人引导祂的子民，指给他们福音的道路。亚历山大里亚城的主教亚历山大意识到，亚略的异端教导与圣经真理全然相悖。由于亚略毫无妥协之意，亚历山大遂召集埃及与利比亚的主教举行会议，谴责亚略的教导，并致函东方其他主教详细通报情况。在西方，西班牙科尔多瓦的奥斯耀主教（Osio di Cordova）积极行动起来，他在马克西米安（Massimiano）皇帝统治下的迫害时期已成为热忱的信仰见证者，且深得罗马教宗西尔维斯特（Silvestro）的信任。

然而，亚略的追随者也形成了势力，这引发了基督教会第一个千年历史中最严重的危机之一。这场争端绝非细枝末节的分歧，而是关乎基督信仰的核心——即回应耶稣在斐理伯的凯撒勒雅向门徒提出的关键问题：“你们说我是谁？”（玛16:15）。

4.随着争议愈演愈烈，君士坦丁皇帝意识到，教会的合一若遭破坏，帝国的统一也将受到威胁。于是，他召集所有主教前往尼西亚举行大公会议，即普世性会议，以恢复合一。这次由“318 位教父”参加的会议在皇帝主持下召开，与会主教人数空前。他们中有些人身上仍带着教难时期所受酷刑的伤痕。绝大多数主教来自东方，西方主教似乎仅有五位。教宗西尔维斯特（Silvestro）委派神学权威卓著的科尔多瓦主教奥斯（Osio）作为自己的代表，并派遣两位罗马司铎出席会议。

5.与会教父们见证了他们对圣经及宗徒传承的忠信，与耶稣所吩咐的洗礼信德宣认完全一致：“为此，你们要去使万民成为门徒，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给他们授洗”（玛28:19）。在西方，当时存在多种洗礼信德宣认格式，其中包括所称的《宗徒信经》。在东方，也有多种洗礼信德宣认，结构彼此相近。这些信经并非深奥复杂的学术用语，相反——正如后来所提及的——是加利肋亚海边的渔夫也能理解的质朴语言。

基于此，尼西亚信经开篇宣认：“我们信唯一的天主，全能的圣父，天地万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祂所创造的”。与会教父们借此表达了对独一天主的信仰，会议在这一点上并无争议。争议焦点集中在信经第二条的内容，这一条同样以圣经语言宣认：“唯一的主，耶稣基督，天主之子”。之所以引发辩论，是因为需要回应亚略提出的异端问题：如何理解“天主子”这一表述，以及它如何与圣经中的一神论相契合。因此，大公会议必须明确界定“信耶稣为‘天主子’”这一信仰的正确含义。

教父们宣认，耶稣之所以是天主子，在于祂“源于圣父的本体（ousia）……由圣父所生，而非圣父所造，与圣父同性同体（homoousios）”。这一界定彻底驳斥了亚略的主张。为表达信仰真理，大公会议采用了“本体（ousia）”与“同性同体（homoousios）”两个圣经中未出现的词汇，但这并非要用希腊哲学取代圣经的表述。相反，大公会议使用这些术语，是为了清晰地阐明圣经信仰，以区分于亚略提出的希腊化异端错误。因此，所谓“希腊化”的指责并不能应用在尼西亚的教父们，而应指向亚略及其追随者的异端教义。

从积极层面而言，尼西亚会议的教父们坚决持守圣经中的一神论与降生成人的实在性。他们重申，唯一的真天主并非遥不可及，相反，祂在耶稣基督内走近我们、与我们相遇。

6.为了以圣经及家庭礼仪的简洁语言，向全体天主子民传递会议讯息，大公会议沿用了部分洗礼信德宣认的表述：“出自天主的天主，出自光明的光明，出自真天主的真天主”。接下来大公会议也采用了圣经中“光”的隐喻：“天主是光”（若一1:5；参若1:4-5）。正如光芒四射，通传自身而不减损，圣子亦是天主光荣的反映（apaugasma），是天主本体（ipostasi）的肖像（参希 1:3；格后4:4）。降生成人的圣子——耶稣，是世界与生命之光（若8:12）。藉着洗礼，我们心灵的眼睛得蒙光照（参弗1:18），好使我们也能成为世界之光（参玛5:14）。

最后，信经宣认圣子是“出自真天主的真天主”。圣经多处将无生命的偶像与真实而永活的天主区分开来。真天主是在救恩历史中发言并行动的天主：祂是亚巴郎、依撒格和雅各伯的天主，是在燃烧的荆棘中向梅瑟启示自己的天主（参出3:14），是看见子民苦难、聆听他们呼求、以火柱引领他们穿越旷野的天主（参出13:21），是以雷鸣之声向他们说话（参申5:26）并对他们满怀怜悯的天主（参欧11:8-9）。因此，基督徒蒙召从无生命的偶像转向真实而永活的天主（参宗14:25；得前1:9）。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西满・伯多禄在斐理伯的凯撒勒雅宣认：“你是基督，永生天主之子”（玛16:16）。

7.尼西亚信经并非一套哲学理论，而是宣认对天主的信德，祂藉耶稣基督救赎了我们。祂是永生的天主：祂愿我们拥有生命，拥有丰富的生命（参若10:10）。因此，信经延续了洗礼信德宣认的言辞：天主圣子“为了我们人类，并为了我们的得救，从天降下，取了肉躯，而成为人；受死，第三日复活，祂升了天，祂还要降来，审判生者死者”。这清楚表明，大公会议关于基督论的信仰宣认，植根于天主与受造物之间的救恩历史之中。

圣亚大纳削曾以亚历山大主教的执事身份参与大公会议，并随后继任埃及亚历山大里亚教区主教。他多次大力强调尼西亚信经所表达的救恩论的维度，他曾写道：圣子从天降下，“使我们成为圣父的子女；祂亲自成为人，为神化人类（divinizzo gli uonimi）。祂不是从人成为天主，而是由天主成为人，为使我们能神化(poterci divinizzare)”。唯有当圣子是真天主时，这一切才有可能：事实上，没有任何可死的，能战胜死亡、拯救我们，唯有天主能做到。正是祂藉着成为人的圣子释放了我们，使我们获得自由（参迦5:1）。

尼西亚信经中“降下（descendit）”一词值得我们特别关注。圣保禄以有力的言辞描述这一行动：“[基督] 使自己空虚，取了奴仆的形体，与人相似”（斐2:7）。正如若望福音序言所写：“圣言成了血肉，寄居在我们中间”（若1:14）。因此，希伯来书教导我们：“因为我们所有的，不是一位不能同情我们弱点的大司祭，而是一位在各方面与我们相似，受过试探的，只是没有罪过”（希4:15）。在祂受难前的夜晚，祂如同奴隶般俯身为门徒洗脚（参若13:1-17）。而宗徒多默，唯有在以手指探入复活之主肋旁的伤口时，才宣认说：“我的主，我的天主！”（若20:28）。

正是因着祂降生成人，我们才能在有需要的弟兄姐妹身上遇见主：“你们为这些最小的兄弟中的一个所做的，就是为我做的”（玛25:40）。因此，尼西亚信经所说的天主，并非遥远、不可碰触、静止不动、自守独处的天主，而是那位亲近我们、在世间各条路上，甚至在大地最黑暗之处陪伴我们的天主。祂的无限伟大，彰显于祂甘居卑微、舍弃无限尊荣，在弱小者与贫穷者中成为我们的近人。这一事实彻底颠覆了异教与哲学对天主的认知。

尼西亚信经中有另一个表述，对今日的我们格外具有启示意义。在圣经所言“成了血肉”的基础上，信经在“取了肉躯”之后明确补充了“而成为人”一句。这样一来，尼西亚大公会议明确立场，反对一种错误教义，即主张“圣言”（logos）仅取了人的身体如同外在的服饰，而没有取具有理智与自由意志的人类灵魂。相反，大公会议希望宣认的，正是后来加色东大公会议（公元 451 年）所明确宣告的：在基督内，天主取了完整的人性并救赎了整个人，包括身体与灵魂。圣亚大纳削解释说，天主子成为人，是为了让人被神化（essere divinizzati）。这种对神圣启示的深刻理解，由里昂的依勒内与奥利振奠定基础，并在东方灵修传统中得到丰富发展。

这种“神化（divinizzazione）”与人的自诩为神毫不相干。相反，它保护我们免受最初想“如同天主一样”的诱惑（参创3:5）。基督是天主，是基于本质之所是，而我们分享神性是藉着恩宠。通过救赎的工程，天主不仅恢复了我们作为天主肖像的人性尊严，以奇妙方式创造我们的天主，以更奇妙的方式使我们分享祂的天主性（参伯后1:4）。

因此，神化（divinizzazione）即是真正的人性化。正因如此，人的存在指向超越自身，追寻自身之外的意义，渴望自身之外的圆满，除非在天主内安息，否则永无安宁：“唯天主能满足人的心，唯有天主能使人饱足！”唯有天主，以其无限性，能满足人心中无限的渴望。为此，天主圣子甘愿成为我们的兄弟和救主。

8.我们已提及，尼西亚大公会议明确驳斥了亚略的异端教导，但亚略及其追随者并未屈服。君士坦丁皇帝及其继任者反而日益倾向亚略派。“同性同体（homoousios）”一词成为尼西亚派与反尼西亚派之间争辩的焦点，引发了更多严重冲突。凯撒勒雅的圣巴西略以生动的比喻描述了当时的混乱局面，将其比作暴风雨中的夜间海战；而圣依拉略则见证了平信徒相较于许多亚略异端派主教更为坚守正统信仰，他说“民众的耳朵比司祭的心更圣洁”。

尼西亚信仰的中流砥柱是圣亚大纳削，他持守信仰，坚定不移、毫不动摇。尽管曾先后五次被免去亚历山大里亚主教职务并遭流放，但每次都以主教身份重返教区。即便在流放期间，他仍通过著作与书信继续领导天主的子民。如同梅瑟一样，亚大纳削未能进入教会和平的应许之地，这一恩典留给了新一代——被称为 “年轻的尼西亚派”：在东方，有三位卡帕多西亚教父，凯撒勒雅被尊为 “伟大圣者”的巴西略（约330-379年）、他弟尼撒的圣额我略（335-394年），以及巴西略最亲密的挚友纳齐盎的圣额我略（329/30-390年）；在西方，重要人物包括普瓦捷的圣依拉略（约315-367年）及其弟子图尔的圣马尔定（约316-397年），随后尤以米兰的圣盎博罗削（333-397年）与希波的圣奥斯定（354-430年）最为杰出。

三位卡帕多西亚教父的特殊贡献，在于最终完善了尼西亚信经的表述。阐明了天主内的合一与三位一体绝非相互矛盾。在此背景下，公元381年的第一次君士坦丁堡公会议制定了关于圣神的信仰条款。自此，这份信经被称为《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其中宣认：“我们信圣神，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所发，与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祂曾藉先知发言”。

公元451年的加色东公会议承认君士坦丁堡会议为大公会议，并宣布《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具有普世约束力。因此，该信经成为东西方教会合一的纽带。十六世纪宗教改革后兴起的各教会团体，也依然保留了这份信经。因此，《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成为所有基督宗教传统共同的信仰宣认。

9.从圣经到尼西亚信仰宣认，再到君士坦丁堡与加色东大公会议的接纳，直至十六世纪乃至我们今日的二十一世纪，这是一段漫长而连贯的历程。我们所有人，作为耶稣基督的门徒，“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受洗，我们划十字圣号，并接受祝福。在每日的日课礼仪中，我们以“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 来结束每段圣咏祈祷。因此，教会礼仪与基督徒生活牢牢植根于尼西亚 - 君士坦丁堡信经：我们口中所宣称的，必须发自内心，方能在生活中成为见证。因此，我们不得不自问：今日我们内心对信经的接纳程度如何？我们是否感受到它与我们当下的处境息息相关？我们是否理解并活出每周主日所宣认的内容？我们宣认的一切，对我们的生活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10.尼西亚信经开篇宣认信仰天主，全能的父，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如今，对许多人而言，天主及天主的问题在生活中几乎没有意义。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曾强调，基督徒对此至少应承担部分责任，因为他们未能为真正的信仰做出见证，反而以背离福音的生活方式与行为，遮蔽了天主的真实面容。曾有人以天主之名发动战争、杀戮、迫害他人。人们宣扬的不是一位慈悲的天主，而是一位复仇的天主，祂令人恐惧、且施行惩罚。

因此，尼西亚信经邀请我们省察良心：天主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如何见证对祂的信仰？独一的真天主是否真正是我生命的主宰？抑或存在比天主及其诫命更重要的偶像？对我而言，天主是否是永活的天主，在任何处境中都与我同在，是我怀着子女般的信赖去投奔的父亲？祂是否是我的创造者，我的所有所是都属于祂，我是否在每一受造物上能看到祂的痕迹？我是否愿意与他人分享大地的馈赠？它们本是属于所有人的，每个人都有权公正公平的分享。我如何对待祂亲手所造的万物？我是以敬畏与感恩之心予以使用吗？我是将其作为人类共有家园而给与守护和栽培？还是加以剥削、破坏？

11. 《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的核心是宣认信仰耶稣基督，我们的主与天主。这是我们基督徒生活的核心。因此，我们承诺以耶稣为导师、同伴、兄弟与朋友，紧紧追随祂的脚步。但尼西亚信经要求我们更进一步：它提醒我们切勿忘记，耶稣基督是主（Kyrios），是永生天主之子，祂 “为了我们的得救，从天降下”，祂“为了我们”死在十字架上，并藉着复活与升天，为我们开辟了新生命的道路。

诚然，追随耶稣基督所走的路，并非宽阔平坦，这条路常常充满挑战，甚至伴随着苦楚，却始终引我们走向生命与救赎（参玛 7:13-14）。《宗徒大事录》提及“新道路”（参宗19:9,23；22:4；24:14,22），这道路即是耶稣基督（参若14:6）：追随主，意味着我们需要踏上十字架的道路，藉着悔改走向成圣与分有天主性（divinizzazione）。

若天主以全部的爱爱着我们，那么我们也必须彼此相爱。我们若不爱看得见的弟兄姐妹，就不能爱看不见的天主（参若一4:20）。没有对近人的爱，对天主的爱便是虚伪；脱离对天主的爱，想真诚爱近人，尤其是爱仇人，不过是一种令我们不堪重负的英雄主义。追随耶稣上达天主的路，是下降，是为弟兄姐妹们奉献自己，尤其是为那些最弱小、最贫穷、被遗弃与边缘化的人。我们为这些最小的兄弟中的一个所做的，就是为基督所做的（参玛25:31-46）。面对灾难、战争与苦难，唯有当那些怀疑天主的人，通过我们体验到祂的慈悲时，我们才能为天主的慈悲作见证。

12.最后，尼西亚大公会议具有极高的大公价值，所以也具有极重要的现实意义。对于这一点，实现所有基督徒的合一是上一界大公会议——即梵蒂冈第二界大公会议的主要目标之一。恰好在三十年前，圣若望・保禄二世教宗在《愿他们合而为一》通谕（1995年5月25日）中，延续并推动了大公会议的这一信息。因此，在第一届尼西亚大公会议盛大周年之际，我们也纪念这首份合一通谕的发表。该通谕可被视为一份宣言，更新了尼西亚大公会议奠定的合一基础。

值得感恩的是，合一运动在过去六十年来取得了诸多成果。尽管与东正教、东方的东正教会及宗教改革后兴起的各教会团体，圆满可见的合一尚未实现，但基于共同的洗礼与《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合一对话已使我们认出，其他教会与团体中的弟兄姐妹也是耶稣基督内的手足同胞，并重新发现了遍布全球的、唯一且普世性的基督门徒团体。事实上，我们共同信仰独一的天主 —— 全人类的父，一同宣认唯一的主、真天主之子耶稣基督，以及唯一的圣神——祂启迪我们、推动我们走向完全的合一，并共同见证福音。的确，将我们联合在一起的，远多于使我们分裂的事物！因此，在这个因诸多冲突而分裂破碎的世界中，唯一的普世基督信仰团体能够成为和平的标记与和解的工具，为全球和平事业作出决定性贡献。圣若望・保禄二世教宗特别提醒我们，来自所有教会与团体的众多基督徒殉道者的见证：对他们的纪念将我们联合在一起，激励我们成为世界和平的见证者与实践者。

为能可信地履行这一使命，我们必须共同前行，实现所有基督徒之间的合一与和解。尼西亚信经可作为这一旅程的基础与参照标准。它为我们呈现了一种在合理差异中实现真正合一的典范：三位一体的合一，合一的三位一体。因为没有多样性的合一便是专制，没有合一的多样性则是分裂。三位一体的内在动态并非二元对立的 “非此即彼”，而是相互关联的“亦此亦彼”：圣神是合一的纽带，在祂内我们一起朝拜圣父和圣子。因此，我们必须放下那些已失去存在意义的神学争议，达成共识，尤其是共同向圣神祈祷，使我们在同一的信德及同一的爱中合而为一。

这并非意味着要回到分裂前的状态，也不是相互认可各教会与团体当前的差异现状，而是一种面向未来的合一：通过对话之路实现和解，分享彼此的恩宠与灵性财富。基督徒间重建合一，不会使我们变得更贫穷，反而会使我们更加丰富。正如在尼西亚时代一样，这一目标唯有通过耐心、漫长且有时充满挑战的相互聆听与彼此接纳之路方能实现。这既是一项神学挑战，更是一项灵性挑战，要求所有人悔改与皈依。为此，我们需要一种以祈祷、赞颂与敬礼为核心的灵性合一运动，正如《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所体现的那样。

因此，我们呼求圣神，在这项工程中陪伴并引导我们。

天主圣神，你引导信友在历史中前进。

我们感谢你，因你启迪了表达信德的信经，并在我们心中激起宣告救恩的喜悦，我们的救恩来自耶稣基督，祂是天主圣子、与父同性同体，没有祂，我们一无所能。

永恒的天主圣神，世世代代，是你使教会的信仰朝气蓬勃，求你帮助我们深化信仰，并不断回归本质，以传扬福音真理。

愿我们在世界上的见证不再软弱无力，来吧，圣神！以你恩宠的火焰，重振我们的信德，点燃我们的希望，激励我们的爱德。

来吧，神圣的安慰者，你是和谐的源泉，请使信友们同心同德。你来吧，使我们能体验到共融的美好。

来吧，父与子的圣爱，使我们在基督的唯一羊群中合而为一。

请指示我们当行的道路，使我们藉着你的智慧，重新成为在基督内所应是的：成为一体，好叫世界相信。阿们。

2025年11月23日，主耶稣基督普世君王节，梵蒂冈

教宗良十四世